代价

    （一）浴缸里的微笑

    九月，夏的余热还在散发着，但从偶尔树上飘落下来的绿的红的黄的掉在路上被风轻轻地又吹走的树叶上，从早晨已经明显感觉有些微冷的空气中，从傍晚风力不强但却有丝丝寒意的轻吟的晚风中，已经知道秋天了，秋天又来了，让人愁，让人悲，让人伤感，让人喜欢的秋天又来了。

    已经是下午近四点了，又开始起风了。某市一高级宾馆，大家在各忙各的，与以往任何一天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一服务员打开406房间去清理屋子，因为头天住进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忧郁的文静的瘦小的女子，一直到第二天四点没再见过此人，不知是走了还是怎么回事。随后房间里传来服务员的一声尖叫：“死人了。”于是整个宾馆热闹起来，警察一会儿也赶到。

    只见浴室里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药粒洒了一地，地上还有一把十分锋利且精致的发着光的薄的刀子。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睡衣静静地躺地浴缸里，浴缸里的水满满的，但也是红红的。女子的脸上带着微笑，脸上的表情应该说是绝对的恬静、轻松与解脱，好象走前曾轻轻地叹口气说：我终于走了。手腕上被隔的伤口处已经没再流血，血已经凝固有些发黑，手腕低垂在浴缸的外面，显得十分苍白，已经变色的血沿着浴缸边一直到地面。

    而房间床上的东西几乎没动过，只放着女子头天去的那套紫蓝色的休闲装，显然是女子洗澡前换在床上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斜背的淡蓝色的包。包里有女子的身体证，钱包（但钱不多），还有份遗书和一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打开，里面有一个名叫代价的故事，好象讲的是女子自己的故事，而女子显然是自杀。

    遗书上说：我活得太累太累了，好久以来我累得根本没了思想，没有热情，甚至不想呼吸。生活于我已经没什么意义，活着于我已经是负担，今天我走了，我终于能够丢下所有的不舍、牵挂、爱与恨而一个人走了。我知道我的死不足以弥补我的过失，但我却只能以这种方法来让自己解脱，只是对不起关爱我的亲人与朋友，可我已经无力回报，我已经没有力量再继续支撑下去了，只好对所有的亲人与朋友说声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只希望你们一切如意。我走前已经办好了要办的事，现在我真的可以走了。再见了我的亲人，再见了我的朋友，再见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菱笔

    （2003年9月9日）

    下面就是菱笔记本上的故事。

    每一个人都得为其错误行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付出代价，没有人能够逃得脱因其错误行为面应得的惩罚，而任何想要逃脱惩罚的人只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即使有时能幸运逃脱，也会一辈子生活在苦恼与不安中，也许在走进无极之门那一瞬间才有可能得以解脱。

    （二）无依的心暂时的港口

    今年的春节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迷茫的一个，我的心就象丢了一样，完全迷失了方向。除了默默地帮着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外就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写着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心情？迷茫？无助？思念？回忆？我也不知道，内心感到说不出的伤感、无依与无奈。家人的笑声与我无关，妈妈放心不下，总在闲时到房间陪我，但我不想说话，任凭妈妈唠叨，我觉得很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理解我，我是孤独的，也许是我不想让别人走进我的世界吧，而我又太在乎自己的感觉，却又一步一步地把自己封闭起来，象要冬眠的动物，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妈妈焦虑的眼神不时把我的心灼得很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春节后又该去哪里？

    过完春节几天后，我跟着妹去了妹工作的城市，想在那里散散心，看能不能暂时逃脱心里的无奈、孤寂与无助。在那里呆了几天，仍是郁郁寡欢，也不象以前说的那样去找工作，甚至根本就没想过要找工作。妹说我根本就是铁了心要去遥远的地方的海的那里，妹甚至非常的生气与失望。是啊，没有人能明白我与海之间那份感情，毕竟网络是虚幻的，而我已不再是小女孩了，不应该再去面对那份现实并不太容忍的网恋。可我实在没有心情争辩，只是苦笑，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悲凉，但我却知道呆在妹的地方也不是长久之计，工作几年，到头来却是无家可归，两手空空。我不怨谁，所有的一切是我自己选择的，命运早就安排好的，我根本不可能逃脱。我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我不是不想去海的地方，不是不想去与他呆在一起，而是我还有自己没完成的事，我也不可能再象小姑娘一样什么也不顾地去，毕竟生活是现实的，毕竟我要生存。我想唯一的地方就是回老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然后静下心来把走之前没完成的自考的事完成。

    因为辞职的手续还没有完成，几天后我回到了单位。在教科局，工作人员还是极力挽救，我笑笑，说真的决定了。正在那时校长来了，我感到什么尴尬，毕竟校长曾多次以长辈的身份劝我留下来。校长把我叫出去问情况，我轻声说已经决定了。工作人员见劝阻无效，同意呈报上去，我突然感到说不出的轻松。我想该回那个曾经的家收拾东西了。正在那时姐打电话叫我去她的学校上班，虽然有些犹豫，但我还是答应，因为我只想找个被人收留的地方，因为毕竟我还是怕回去面对妈妈的眼神与村人的闲言。

    回去收拾行礼，涛（与我生活了六年的前夫）出差了，他说过我走时他不会送我的，我深深地伤害了他，他不想亲眼面对离别。第二天一早我就一个人悄悄走了，到了姐的学校时快中午了，姐带我到处转了转，说下午学校领导要找我谈话。我感到很累，但还是勉强支撑着，笑着。午饭后找我谈话的是学校的书记和助理，书记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看起来很精干，助理是个十分精神的年轻小伙子。虽然领导始终面带微笑，但我能感到其中的压力，甚至是威胁，我知道自己是因为姐与姐夫的关系才进来的，我知道在教学上我绝对没有问题，但在人际交往，管理学生上绝对很难，我很想放弃，但我知道我不能，我已经无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上。我知道自己没了退路，我必须做好这工作，不然有损姐与姐夫的面子，让他们难堪。

    领了教材，姐姐带着我到处熟悉环境，去认识别的老师，姐姐在介绍别的老师给我认识时，我只是对着别人笑笑，话也不想说，我知道其实我的笑也很勉强。姐姐帮我把办公桌收拾好，我却一个人呆在姐姐的办公室发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心里总有一种思念扯得我的心很痛，但我知道我只能藏着。本就是一个内向的人，我不可能太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能由思念撕扯着自己。

    第二天是学生报到，班主任的事，而我暂时没安班主任，我知道自己不长于言谈，不适合做班主任的工作，叫姐姐说说情。我没什么事，我只是在学校转转，坐在姐姐旁边看学生报名，后来姐姐有事走了，叫我帮着管学生报名的事。我十分无聊地坐着，偶尔有学生报名，因为已近下午四点，该到的学生基本都到了。后来妹妹打电话说来了，我十分高兴，去校门接她，因为眼镜掉了，我没带眼镜，妹到我面前我也没看到。妹说我看上去面无表情，简直是漠然。我解释说没戴眼镜，其实我知道我内心真的是漠然。妹叫我去配副眼镜。我已有近一年时候没带眼镜了，因为学生们说戴了不好看，偶尔戴戴，学生叫我取了，说是不习惯，我笑笑，便不戴，而且我也觉得戴眼镜累人。后来两副眼镜都掉了，就更有理由不戴了。

    我与妹坐在报名的桌子前说着话。书记与校长过来了，我站起来打招呼。校长梳着马尾，以前见过她，但从没近看过，远看感觉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女人。而这次一走近，才发现应该也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了，眼睛的妆化得很浓（虽然我从不化妆，也不会化妆，但还是能看出来）却还是挡不住岁月的痕迹，脸上应该说是长了许多雀斑，脸上的表情则是盛气凌人，很瞧不起人的样子，总之给我的印象不好，可能有的人真的只能远观不可近看的。书记向校长介绍了我，我笑笑，而校长报以的却不是笑，而一堆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的话。“你是来试用的，半年时间，如果不行我们就不要，甚至三个月也行，干不好就走人，我们是不讲情面的”她的眼中全是蔑视甚至有种厌恶，按我以前的脾气，必会转身离去，但我知道我不能。工作几年，好象还没有领导对我那样说过话，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此校长素质太差，比起曾经自己的学校校长，她是差远了，她甚至怀疑她是怎么当上校长的。但我知道这是私人学校，有的东西并不重要。书记很小心地陪着笑，因为书记与姐一家的关系不错。当校长听说我没当班主任时，居然对着书记吼说新教师来都得当，我凭什么不当？必须得当云云。书记一直陪着笑脸解释说没班级等等。但校长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后来她们走了。我知道我不会忘记校长了，我不记仇，但我却觉得那是对我的侮辱。我想我是得干好，然后再炒校长的鱿鱼，让校长明白其实我根本就瞧不起这学校，这里只是我的一个暂停点。

    与妹继续又说着话，但心里已经很不痛快。妹也不太痛快。妹说如果不是因为姐与姐夫在学校，她早与校长吵起来。我知道妹的性格比我烈些，我笑笑，其实我明白这个社会就这样，要生存要吃饭就得受委屈。我现在是打工的，不可能再象以前的学校那样得到领导的尊重，虽然校长也是打工的，但她是领导，所以你只能认了，只能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让她没得把柄。

    晚上妹陪我去城里配眼镜，后来姐打电话叫我快回去。姐说她要上班会课，叫我听听怎么上的，因为我已被安排做班主任，虽然工作近八年，但她从没做过班主任，而姐在学校当班主任当得相当成功，自然她得帮着我。我坐在教室后面听着姐讲话，心里却想着别的事。终于完了，我松了口气，太累了。姐说给我安了一个班，但现在只有八个人报到，如果能成一个班我就得当班主任，不成就算了，我心里祈祷最好不要再有学生来学校。

    后来我们去姐楼下的烧烤店吃东西，回屋已近十一点。坐在灯下烤着火说话。姐说书记在学校很得人心，因为会说话，而校长则不太怎样了，即使表扬人也是在挖苦人等等，我只是笑笑，我没精力去管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这个班主任是校长硬塞给她的，且我必须接受，因为这是私立学校，只有服从的，没有条件可讲。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妹就开始劝我还是回原来的学校，觉得那里一定比这里好得多。我说我不可能再回去面对一切，因为以我的性格而言提出辞职是付出了很大的勇气的，而我回去以后就不可能再有勇气提出辞职，而我又不可能永远呆那里，因为迟早我是要走的，为了一份爱我是要远走他乡的。可是妹却不明白，还说什么当一个人连生存都无法还谈什么感情。我很难受，几近恼怒地说我什么也不要成了吧，不要感情，不要家庭。但妹与姐却怎么也不死心，当然主要是妹劝为主，姐说如果我回原来的学校，她没意见，但如果我是想休息半年，那就不行。我非常难过，为什么自己想休息一下也不行？我活得真的太没意思了。此时我很想远方的海能告诉我该怎么做，但我知道他不会告诉我的，在我的选择上他从来就是沉默，因此有时我也怀疑我与他之间的爱情会长久吗？甚至有时觉得是自己在缠着他。

    妹与姐苦口婆心地劝了几个小时，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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