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对着空气干一杯

行李站在门口，在我开门的一刻，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看见我走出饭摊挂好营业的牌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上戴着的毛线帽子：“真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开门了。”

    “最近你们都加班，来的都晚，我们开门也晚。”我揉了揉眼睛，招呼着食客进门，“我们还没开始炒菜，要吃饭的话只能等会儿。你赶火车不着急吧？”我看着男子来着的行李箱说道。

    男子却摇了摇手，只是站在门口：“我今天过来就是和大叔还有你说个再见。”

    “咦？”我刚想踏进后厨的脚步因为时刻的话停住了，转身好奇地看着他。此时，大叔也从后厨走了出来，不断地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渍。

    “年后不回来了？”大叔看着他，招呼着他坐下。又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赶快去后厨炒菜。

    “这次回了老家就不准备回来了。”食客的声音不大，锅里热油噼啪的声音就差点盖住了男子的回答。

    我快速的将鸡蛋炒熟捞到盘子里准备再下青椒的时候，却听到后厨门口传来食客的声音：“真的不用麻烦了。我马上就要赶火车了。”

    我并没有理会食客的劝阻，而是将刚炒熟的青椒鸡蛋装进了装着米饭的外带餐盒里：“这个带到火车上吃，火车上的饭贵，能省一点是一点。”我不由分说地将打包好的餐盒交到了食客手中，“没有荤菜的话，是不收钱的。您要离开这里了，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给您的，只能帮您在火车上省一顿饭钱了。”

    食客看着手中的餐盒，默默地收到了随手带的行囊中：“谢谢你们总是这么照顾我。这个是给你们的礼物。”说着，食客给了我们一个用红色纱带，里面转着满满的糖果。

    大叔揽过食客的肩膀，笑着说道：“以后想照顾也照顾不了了，不过你要是回了老家，也不用我们照顾了。不是要赶火车么？赶快去吧。我知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大叔把男子送到了门口，挥手和他道别，直到再也看不见时刻拉着自己硕大行李的身影时，大叔才慢悠悠地走回了屋里。

    “唉，有一个朋友不来了。”大叔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叹了口气，不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是蛮高兴的。

    “说是什么原因了吗？给了糖果该不会是？”我促狭地对大叔笑了一下，八卦着食客离开这座城市的原因。

    “和你脑子里猜的一样是特别好的事情。”大叔继续切着青椒，“他今年准备回老家结婚，媳妇是以前的中学同窗。”

    “一直在留在家乡等他么？还真是深情呢。”我有些感叹着，自刚才那位给糖的食客离开之后还没有人再来饭摊吃饭，所以我暂时也不用准备炒菜，只是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大叔切菜。

    “不是，是后来工作的时候遇上的，觉得合适就准备在今年过年后结婚了。他们两个的相遇也是挺戏剧性的，他去另一个城市出差，开会的地方正好和他现在妻子的工作地点在一座大厦，他那天坐电梯的时候听见有人喊等一下，就按下了开门键等了一会儿，当时他只是觉得喊‘等一会儿’的人的声音很熟悉，没想到当这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当年一起读书的同学。当然对方也在说谢谢的时候一眼认出了他。他告诉我当时与同学在电梯里的那一眼对视，他突然觉得胃里面装着一只乱跳的兔子。等到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电梯上行的速度太快，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个让他小鹿乱撞的女孩子就走出了电梯熟了再见。出差的最后一天，他鼓足勇气又返回了大厦，很早的时候就守在同窗下楼的楼层希望还能再遇见她。果然在上班的时候，遇到了来上班的媳妇，啊当时应该还不是媳妇，就是喜欢的人，厚着脸皮要了联系方式，之后展开了追求。今年春天，两个人就要结婚了。后来他求婚的时候，他媳妇告诉他，那天在电梯里的时候，她也对他有了小鹿乱撞的感觉。”

    “这算是一见钟情了吧？”我眨了眨眼睛，从刚才收到的袋子里拿出一颗糖果递给大叔，又自己剥了一颗，袋子里很常见的包装成足球样子的巧克力球，但是听到大叔说的故事，味蕾还是传来了无比甜蜜的感觉。

    “嗯，虽然中学的时候两个人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后来在电梯里相遇这段倒也是符合一见钟情的标准。”大叔也把巧克力放进了嘴里，“真的还蛮好吃的。”任谁是怎么也不会在目光碰触的时候产生心电感应的吧。”我顺便吐槽了一下运动式校服的难看。

    “有那么难看吗？”

    “非常难看。”我咽下了嘴里的巧克力。

    “不过看到他刚才难掩兴奋的样子，我也非常替他高兴，这么早回家就是为了去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吧？”大叔将切好的青椒放进了铝盆里。

    “那他们结婚后就留在老家么？”

    大叔摇了摇头：“他说要去媳妇工作的城市，他已经在那边找到了工作，过来道别也是想特地谢谢他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能陪着内向的他喝闷酒，他说想和这个城市里第一个交上的朋友正式说一声再见。”

    听到食摊的大门被推开，我也挽起了袖子开始开火：“那个时候大叔经常陪着他喝酒？”

    大叔掀开门帘准备招呼食客们找地方坐，听到我的问题又退了回来，特地转过身和我说了个仔细：“那时候那个孩子总是打包外卖回家，从来没有留在饭摊吃过饭，直到有一个夏天的晚上，他加班特别晚，等不到末班车的时候，他就坐在咱们饭摊的角落里点了一份饭和一瓶啤酒，别的桌子小年轻们碰杯的时候，他也悄悄举起酒瓶子默默地跟着他们对着空气干杯。那时候，我就拿着我的白酒杯子过去和他的啤酒瓶子碰了杯。后来，每次他加班很晚赶不上末班车的时候，我就拿着两杯白酒，陪着他干完一杯白酒，在看他一个人拿着包离开。所以啊，当我听到内向的他遇到了想要携手走一生的人我就特别高兴，那么腼腆的他能够鼓起对一见钟情的人认真说着喜欢，我想那一定就是发自真心的最喜欢。”

    大叔说完，走进了餐厅向食客们分发着刚刚收到的糖果：“吃糖吃糖，咱们这里有个小兄弟过两天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