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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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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十二岁那年,正值解放战争将尽之时,内战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并未减轻多少。父亲在战争中牺牲,而母亲也在兵荒马乱里失踪,留下祖父和他的兄长亡命天涯。为了生存,祖父又不得不和兄长分开,这一分别,就是一辈子,从那以后,祖父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亲兄弟了。

    这是祖父在世时讲给我听的。他从1940年开始逃亡,直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期间他一直在四川境内辗转流离。祖父在这九年里吃过草根树皮,做过乞丐盗贼,枕地被天,卧雪盖雨,苦难的日子将祖父磨砺成了一个能曲能伸的汉子。

    49年五月,祖父刚刚在这个叫做响水滩的地方安定下来,就受到了许多原住民的挤压。没有土地,到荒山开垦时却被人偷走了赖以生存的农具;没有种子,向人借时却无人理会;没有房子,好不容易修砌了一座茅草屋,却毁于一场大火。无奈之下,祖父将自己卖给了地主,累死累活却依旧难以糊口,但他坚持住了,他在命运的摆布下没有低头,他咬紧牙关,以皮包骨的身躯坚强地生活着。

    后来地主被批斗,祖父拥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沃地,勤勤肯肯地播种,收粮,他再也没被饿着了。那个没落的地主见他做人勤肯老实,便将女儿许给了他,自此,祖父才算有了一个真正的家。不久后,父亲就出生了。

    渐渐地,祖父有了余粮。他用多余的粮食换来不多的钱,买一些必需的日用品,和修缮房屋。然后他省吃检用了三年,终于凑够了钱,买回了一台磨豆腐的机器。这台机器彻底改善了祖父的生活。

    每天一早,祖父将一粒粒饱满的豆子洗净,倒入机器里,磨成浓浆,去掉渣滓,再装进方形的木框里,一层压着一层,晾干凝结,一块块细嫩的豆腐就做好了。祖父又骑车把豆腐运到县城,卖成钱,买回油盐酱醋,打点着日子。

    这样的日子平淡如水,但祖父不求别的,只求能让家人吃饱穿暖便足够。而祖父他真的做到了。

    祖父过世之前,父亲曾向他询问过老家的地址所在,但祖父一直不肯说出;后来被父亲问得急了,只说出了一个大范围的地名——广安再详细一些的他总不肯说。

    以致于父亲想要回老家看看的想法一直未能实现,以致于祖父的身世一直是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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