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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恐怖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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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小组比李寻欢更急,撞开门,就瞧见了这只手。

    一只已被齐腕砍了下来的手。

    孙小红一惊,冲过去,怔在桌子旁。

    那正是李寻欢两年来每天都在上面喝酒的桌子。

    李寻欢的脸色也已发育,他认得这只手,他比孙小组更熟悉,两年来,这只手已不知为他倒过多少次酒。

    他狂醉的时候,扶他回房去的就是这只手。

    他生病的时候,伺候他汤药的也正是这只手。

    现在,这只手已变成了块干瘪了的死肉,血已凝结,筋已收缩,手指紧紧的抓着这块抹布,就像是在抓着自己的生命。

    他是不是正在抹桌子的时候被人砍断这只手的?

    桌子擦得很光,很干净。

    他在抹这张桌子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想着李寻欢?

    李寻欢忽然觉得胸中一阵绞痛。

    孙小红目中的眼泪开始向外流,一字字道:“你知道这只手是谁的?”

    李寻欢沉重的点了点头。

    孙小红嘎声道:“他的人呢……他的人呢?……”

    她忽然冲了出去。

    没有人,小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孙小红再奔回来,李寻欢还是站在桌子前,瞬也不瞬的盯着这只手。

    死黑的手,四根手指都已嵌入抹布里,只有一根食指向前伸出,僵硬得就像是一节蜡,笔直指着前面的窗户。

    窗户是开着的。

    李寻欢抬起头,盯着这扇窗户。

    孙小红的目光也随着他瞧了过去,两人忽然同时掠出了窗子。

    窗外冷风刺骨,冷得连沟渠里的臭水都已结了冰。

    一条更小的巷子,比沟渠也宽不了多少,也许这根本不是条巷子,只不过是一条沟渠。

    沿着沟走,走到尽头,就是一道很窄的门,也不知是谁家的后门,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路。

    这本是条死巷。

    后门是虚掩着的,在推门的地方赫然有个暗赤色的掌印。

    用血染成的掌印。

    孙小红冲过去,突又顿住,慢慢的转回身,面对着李寻欢。

    她嘴唇已被咬得出血,盯着李寻欢道:“上官金虹也早已算准了你要到这里来。”

    李寻欢闭着嘴。

    孙小红道:“他知道你绝不会先到兴云庄去,因为你不愿再见到龙啸云,所以你心里无论多么急,也一定会先到二叔店里来瞧瞧。”

    李寻欢闭着嘴。

    孙小组道:“这一切,正都是为你设下的圈套。”

    李寻欢的嘴闭得更紧。

    孙小组道:“所以你绝不能走进这扇门。”

    李寻欢忽然道:“你呢?”

    孙小红咬着嘴唇,道:“我没关系,上官金虹并不急着要杀我。”

    李寻欢缓缓道:“所以你可以进去。”

    孙小红道:“我非进去不可。”

    李寻欢长长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还不如上官金虹那么了解我。”

    孙小红道:“哦?”

    李寻欢淡淡道:“他苦心设下这圈套,就因为他知道我也是非进去不可的,就算有人已将我的两条腿砍断,我爬也要爬进去!”

    孙小红盯着他,热泪又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她忽然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李寻欢,热泪沾湿了他礁淬的脸。

    她磨擦着他的脸,仿佛要以自己的眼泪来洗去他脸上的憔悴──世上若只有一样事能洗去人们的憔悴,那就是情人的泪。

    李寻欢僵硬的四肢渐渐柔软,终于也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她。

    他们抱得很紧。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

    仿佛连阳光都不愿照耀沟渠,巷子里黯得就像是黄昏。

    门后面更黯。

    推开门,就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扑鼻而来。

    是血腥气!

    然后,他们就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仿佛是野兽临死前的喘息,又仿佛是魔鬼在地狱中呐喊!

    声音赫然正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地下正有十几个人,闭着嘴咬着牙,宛如野兽般在作殊死搏斗!

    没有人开口,甚至连刀砍在身上也不肯开口。

    本来一共有二十六个人,现在已有九个倒了下去,剩下的十八个分成两边,占优势的一边人数远比另一边多出很多。

    他们有十二个人,都穿着暗黄色的衣服,用的大多数是江湖中极少见的外门兵刃,有个人手里用的竟是个铁打的算盘。

    另一边本有九个人,现在已只剩下五个,其中还有个是瞎子。

    还有条精赤着上身的大汉,他没有兵刃。

    他的人就是铁打的!

    寒光一闪,一柄鱼鳞刀砍在他左肩上,就像是砍在木头里,锐利的刀锋竟被他的肉夹住,嵌在他骨头里!

    黄衣人用力抽刀不起,大汉的铁掌已击上了他胸膛,他仿佛已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砰”的,他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

    但大汉的左臂也已无法抬起,忽然沉声道:“你们退,我挡住他们……快退!”

    没有人退,也没有人答活。

    本已倒在地上的一个人突然跃起,嘶声大呼道:“不能退,我们死也要把他带出去!”

    这是个地下室,终年都燃着灯。

    灯嵌在墙上,阴恻侧的灯光下,只见她竟是个女人,又高又大又胖的女人,一条刀疤自带着黑眼罩的眼睛直划到嘴角。

    她的右眼已瞎了,只剩下一只左眼,瞪着那大汉。

    这只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仇恨,仇恨……至死不解的仇恨。

    “女屠户”翁大娘!

    这大汉又是谁?难道是一别多年无消息的铁传甲!

    不错,的确是他!

    除了铁传甲外,谁有这么硬的骨头。

    翁大娘挣扎着,还想爬起来,盯着铁传甲,嘎声道:“这人是我们的,除了我们外,谁也不能动他一根手指,谁也不能……”

    “删”的,寒光又一闪,她再次倒下。

    这次她永远都无法再站起来了!

    可是她剩下的那只眼睛还是瞪得很大,还是瞪着铁传甲。

    她死的既无痛苦,也无恐惧。

    因为她心里剩下的只有仇恨,除了仇恨外,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铁传甲咬着牙,他身上又被刺了一剑,跺脚道:“你们真的不定?……你们若全都死了,又怎能将我带走?”

    瞎子忽然阴恻恻一笑,道:“我们全都死了,也要将你的鬼魂带走!”

    他武功虽然比有眼睛的人还可怕,可毕竟是个瞎子,交手时全凭着耳朵“听风辨位”。

    无论谁在动嘴的时候,耳朵都不会嫁平时那么灵的,他两句活还没有说完,前胸已被一柄虎头钩划破了道血口!

    钩再扬起,钧锋上已挂着条血淋淋的肉。

    血,肉!

    铁传甲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他已杀过人,但却绝不是凶手,他的骨头虽硬,心却是软的。

    现在,他几乎连手都软了,已无法再杀人。

    他忽然大声道:“我若是死在你们手上呢?”

    瞎子冷冷道:“这里的事本就和我们无关,我们本就是为了你来的。”

    另一人厉声道:“中原八义若不能亲手取你的命,死不瞑目!”

    这人满脸麻子,用的是一长一短两把刀,正是北派“‘阴阳刀”的唯一传人公孙雨。

    铁传甲忽然笑了,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而笑?

    他笑得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大笑道:“原来你们只不过想亲手杀了我,这容易……”

    他反手一掌,击退了面前的黄衣人,身体突然向公孙雨冲了过去——对准公孙雨的刀锋冲了过去。

    公孙雨一惊,短刀已刺入了铁传甲的胸膛!

    铁传甲胸膛还在往前挺,牛一般喘息着,道:“现在……我的债总可还清了吧!你们还不走?”

    公孙雨的脸在扭曲,忽然狂吼一声,拔出了刀。

    鲜血雨点般溅在他胸膛上。

    他吼声突然中断,扑地倒下,背脊上插着柄三尺花枪。

    枪头的红缨还在不停的颤抖。

    铁传甲也已倒下,还在重复着那句活。

    我的债总算还清了……你们为何还不。

    他瞧着另一柄花枪已向他刺了下来,既不招架,也不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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