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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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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粲 江子一 弟子四 子五 张嵊 沈浚 柳敬礼

    韦粲,字长蒨,车骑将军睿之孙,北徐州刺史放之子也。有父风,好学仗气, 身长八尺,容貌甚伟。初为云麾晋安王行参军,俄署法曹,迁外兵参军,兼中兵。 时颍川庾仲容、吴郡张率,前辈知名,与粲同府,并忘年交好。及王迁镇雍州,随 转记室,兼中兵如故。王立为皇太子,粲迁步兵校尉,入为东宫领直,丁父忧去职。 寻起为招远将军,复为领直。服阕,袭爵永昌县侯,除安西湘东王谘议,累迁太子 仆、左卫率,领直并如故。粲以旧恩,任寄绸密,虽居职屡徙,常留宿卫,颇擅威 名,诞倨,不为时辈所平。右卫硃异尝于酒席厉色谓粲曰:“卿何得已作领军面向 人!”

    中大同十一年,迁通直散骑常侍,未拜,出为持节、督衡州诸军事、安远将军、 衡州刺史。皇太子出饯新亭,执粲手曰:“与卿不为久别。”太清元年,粲至州。 无几,便表解职。二年,征为散骑常侍。粲还至庐陵,闻侯景作逆,便简阅部下, 得精卒五千,马百匹,倍道赴援。至豫章,奉命报云“贼已出横江”粲即就内史 刘孝仪共谋之。孝仪曰:“必期如此,当有别敕。岂可轻信单使,妄相惊动,或恐 不然。”时孝仪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贼已渡江,便逼宫阙,水陆俱断,何 暇有报;假令无敕,岂得自安?韦粲今日何情饮酒!”即驰马出,部分将发,会江 州刺史当阳公大心遣使要粲,粲乃驰往见大心曰:“上游蕃镇,江州去京最近,殿 下情计,实宜在前;但中流任重,当须应接,不可阙镇。今直且张声势,移镇湓城, 遣偏将赐随,于事便足。”大心然之,遣中兵柳昕帅兵二千人随粲。粲悉留家累于 江州,以轻舸就路。至南州,粲外弟司州刺史柳仲礼亦帅步骑万余人至横江,粲即 送粮仗赡给之,并散私金帛以赏其战士。

    先是,安北将军鄱阳王范亦自合肥遣西豫州刺史裴之高与其长子嗣,帅江西之 众赴京师,屯于张公洲,待上流诸军至。是时,之高遣船渡仲礼,与合军进屯王游 苑。粲建议推仲礼为大都督,报下流众军。裴之高自以年位耻居其下,乃云:“柳 节下是州将,何须我复鞭板?”累日不决。粲乃抗言于众曰:“今者同赴国难,义 在除贼,所以推柳司州者,政以久捍边疆,先为侯景所惮;且士马精锐,无出其前。 若论位次,柳在粲下;语其年齿,亦少于粲,直以社稷之计,不得复论。今日形势, 贵在将和;若人心不同,大事去矣。裴公朝之旧齿,年德已隆,岂应复挟私情,以 沮大计。粲请为诸君解释之。”乃单舸至之高营,切让之曰:“前诸将之议,豫州 意所未同,即二宫危逼,猾寇滔天,臣子当戮力同心,岂可自相矛盾!豫州必欲立 异,锋镝便有所归。”之高垂泣曰:“吾荷国恩荣,自应帅先士卒,顾恨衰老,不 能效命,企望柳使君共平凶逆,谓众议已从,无俟老夫耳。若必有疑,当剖心相示。” 于是诸将定议,仲礼方得进军。

    次新亭,贼列阵于中兴寺,相持至晚,各解归。是夜,仲礼入粲营,部分众军, 旦日将战,诸将各有据守,令粲顿青塘。青塘当石头中路,粲虑栅垒未立,贼必争 之,颇以为惮,谓仲礼曰:“下官才非御侮,直欲以身殉国。节下善量其宜,不可 致有亏丧。”仲礼曰:“青塘立栅,迫近淮渚,欲以粮储船乘尽就泊之,此是大事, 非兄不可。若疑兵少,当更差军相助。”乃使直阁将军刘叔胤师助粲,帅所部水陆 俱进。时值昏雾,军人迷失道,比及青塘,夜已过半,垒栅至晓未合。景登禅灵寺 门阁,望粲营未立,便率锐卒来攻。军副王长茂劝据栅待之,粲不从,令军主郑逸 逆击之,命刘叔胤以水军截其后。叔胤畏懦不敢进,逸遂败。贼乘胜入营,左右牵 粲避贼,粲不动,犹叱子弟力战,兵死略尽,遂见害,时年五十四。粲子尼及三弟 助、警、构、从弟昂皆战死,亲戚死者数百人。贼传粲首阙下,以示城内,太宗闻 之流涕曰:“社稷所寄,惟在韦公,如何不幸,先死行阵。”诏赠护军将军。世祖 平侯景,追谥曰忠贞,并追赠助、警、构及尼皆中书郎,昂员外散骑常侍。

    粲长子臧,字君理。历官尚书三公郎、太子洗马、东宫领直。侯景至,帅兵屯 西华门。城陷,奔江州,收旧部曲,据豫章,为其部下所害。

    江子一,字元贞,济阳考城人,晋散骑常侍统之七世孙也。父法成,天监中奉 朝请。子一少好学,有志操,以家贫阙养,因蔬食终身。起家王国侍郎、朝请。启 求观书秘阁,高祖许之,有敕直华林省。其姑夫右卫将军硃异,权要当朝,休下之 日,宾客辐凑,子一未尝造门,其高洁如此。稍迁尚书仪曹郎,出为遂昌、曲阿令, 皆著美绩。除通直散骑侍郎,出为戎昭将军、南津校尉。

    弟子四,历尚书金部郎。大同初,迁右丞。兄弟性并刚烈。子四自右丞上封事, 极言得失,高祖甚善之,诏尚书详择施行焉。左民郎沈炯、少府丞顾玙尝奏事不允, 高祖厉色呵责之;子四乃趋前代炯等对,言甚激切,高祖怒呼缚之,子四据地不受, 高祖怒亦止,乃释之。犹坐免职。

    及侯景反,攻陷历阳,自横江将渡,子一帅舟师千余人,于下流欲邀之,其副 董桃生家在江北,因与其党散走。子一乃退还南洲,复收余众,步道赴京师。贼亦 寻至,子一启太宗曰:“贼围未合,犹可出荡,若营栅一固,无所用武。”请与其 弟子四、子五帅所领百余人,开承明门挑贼。许之。子一乃身先士卒,抽戈独进, 群贼夹攻之,从者莫敢继。子四、子五见事急,相引赴贼,并见害。诏曰:“故戎 昭将军、通直散骑侍郎、南津校尉江子一,前尚书右丞江子四,东宫直殿主帅子五, 祸故有闻,良以矜恻,死事加等,抑惟旧章。可赠子一给事黄门侍郎,子四中书侍 郎,子五散骑侍郎。”侯景平,世祖又追赠子一侍中,谥义子;子四黄门侍郎,谥 毅子;子五中书侍郎,谥烈子。

    子一续黄图及班固“九品”并辞赋文笔数十篇,行于世。

    张嵊,字四山,镇北将军稷之子也。少方雅,有志操,能清言。父临青州,为 土民所害,嵊感家祸,终身蔬食布衣,手不执刀刃。州举秀才。起家秘书郎,累迁 太子舍人、洗马、司徒左西掾、中书郎。出为永阳内史,还除中军宣城王司马、散 骑常侍。又出为镇南湘东王长史、寻阳太守。中大同元年,征为太府卿,俄迁吴兴 太守。

    太清二年,侯景围京城,嵊遣弟伊率郡兵数千人赴援。三年,宫城陷,御史中 丞沈浚违难东归。嵊往见而谓曰:“贼臣凭陵,社稷危耻,正是人臣效命之秋。今 欲收集兵力,保据贵乡。若天道无灵,忠节不展,虽复及死,诚亦无恨。”浚曰: “鄙郡虽小,仗义拒逆,谁敢不从!”固劝嵊举义。于是收集士卒,缮筑城垒。时 邵陵王东奔至钱唐,闻之,遣板授嵊征东将军,加秩中二千石。嵊曰:“朝廷危迫, 天子蒙尘,今日何情,复受荣号。”留板而已。贼行台刘神茂攻破义兴,遣使说嵊 曰:“若早降附,当还以郡相处,复加爵赏。”嵊命斩其使,仍遣军主王雄等帅兵 于鳢渎逆击之,破神茂,神茂退走。侯景闻神茂败,乃遣其中军侯子鉴帅精兵二万 人,助神茂以击嵊。嵊遣军主范智朗出郡西拒战,为神茂所败,退归。贼骑乘胜焚 栅,栅内众军皆土崩。嵊乃释戎服,坐于听事,贼临之以刃,终不为屈。乃执嵊以 送景,景刑之于都市,子弟同遇害者十余人,时年六十二。贼平,世祖追赠侍中、 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贞子。

    沈浚,字叔源,吴兴武康人。祖宪,齐散骑常侍,齐史有传。浚少博学,有才 干,历山阴、吴、建康令,并有能名。入为中书郎、尚书左丞。侯景逼京城,迁御 史中丞。是时外援并至,侯景表请求和,诏许之。既盟,景知城内疾疫,复怀奸计, 迟疑不去。数日,皇太子令浚诣景所,景曰:“即已向热,非复行时。十万之众, 何由可去,还欲立效朝廷,君可见为申闻。”浚曰:“将军此论,意在得城。城内 兵粮,尚支百日。将军储积内尽,国家援军外集,十万之众,将何所资?而反设此 言,欲胁朝廷邪?”景横刃于膝,真目叱之。浚正色责景曰:“明公亲是人臣, 举兵向阙,圣主申恩赦过,已共结盟,口血未干,而有翻背。沈浚六十之年,且天 子之使,死生有命,岂畏逆臣之刀乎!”不顾而出。景曰:“是真司直也。”然密 衔之。及破张嵊,乃求浚以害之。

    柳敬礼,开府仪同三司庆远之孙。父津,太子詹事。敬礼与兄仲礼,皆少以勇 烈知名。起家著作佐郎,稍迁扶风太守。侯景渡江,敬礼率马步三千赴援。至都, 据青溪埭,与景频战,恒先登陷陈,甚著威名。台城没,敬礼与仲礼俱见于景,景 遣仲礼经略上流,留敬礼为质,以为护军。景饯仲礼于后渚,敬礼密谓仲礼曰: “景今来会,敬礼抱之,兄拔佩刀,便可斫杀,敬礼死亦无所恨。”仲礼壮其言, 许之。及酒数行,敬礼目仲礼,仲礼见备卫严,不敢动,计遂不果。会景征晋熙, 敬礼与南康王会理共谋袭其城,克期将发,建安侯萧贲知而告之,遂遇害。

    史臣曰:若夫义重于生,前典垂诰,斯盖先哲之所贵也。故孟子称:生者我所 欲,义亦我所欲,二事必不可兼得,宁舍生而取义。至如张嵊二三子之徒,捐躯殉 节,赴死如归,英风劲气,笼罩今古,君子知梁代之有忠臣焉。

    <b>译文</b>

    韦粲字长蒨,是车骑将军韦睿之孙,北徐州刺史韦茎之子。韦粲有父亲的风度,喜爱学习,任性使气,身高八尺,魁伟高大。他初出仕任云麾晋安王行参军,不久代理法曹,迁任外兵参军,兼中兵。当时颖jl!庾仲容、吴郡张率,都是前辈知名人士,他们与韦粲是同僚,相互都结为忘年之交。晋安王迁任雍州刺史,韦粲也跟随王府转任记室,兼中兵之职不变。晋安王被立为皇太子,韦粲迁任步兵校尉,入朝任东宫领直,遭逢父亲丧事离职。不久又夺情起复任招远将。军,又任领直。服丧期满后,他承袭永昌县侯的封号,被任命为安西湘东王谘议,屡经升迁为太子仆,左卫率,领直之职不变。韦粲因为与皇太子有旧交情,常被任命亲近之职,虽然他的职务屡次变动,但常常留在宫中值宿,担任警卫,颇有威名,而且韦粲性格放诞倨傲,因此当时的名人深感不平。右卫将军朱异曾经在酒席间声色俱厉地对韦粲说:“你怎么能摆出领军的脸孔面对别人!”

    中大同十一年,韦粲迁任通直散骑常侍,还没有任职就出京担任持节、督衡州诸军事、安远将军、衡州刺史。皇太子出宫,在缒为童凿饯行,拉着韦粲的手说:“我和你不会分别很久。”太清元年,韦粲到衡州没多久,便上表请求免职。二年,朝廷征调韦粲为散骑常侍。韦粲返京走到庐陵,听说侯景叛乱,就从部下中挑选出五千精兵,一百匹马,日夜兼程奔赴京城救援。到了豫章,有使者报告说:“逆贼已经到达横江。”韦粲立即到内史刘孝仪那裹一起商量对策。刘孝仪说:“如果真的这样,应当另有敕命,怎么可以轻信遣一个使者,就惊恐妄动,或许情况不是这样。”当时刘孝仪正摆酒席招待韦粲,韦粲发怒,把杯子扔在地上说:“逆贼已渡江,马上就进逼京城,水路陆路都被切断,哪裹还会有回报的使者;假使没有敕令下达,难道自己就能安心吗?我韦粲现在哪有心思喝酒!”说完立即骑马奔出,部署军队准备出发,正好江州刺史当阳公萧大心派使者来邀请韦粲,韦粲就骑马去拜见萧大心说:“长江上游各个藩镇,衹有江蛆离京城最近,从殿下的情况考虑,实在应当先去救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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