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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两小身隅孤峰雪地冰天难越雷池一步二女被困阁楼风寒夜黑同作楚囚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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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说着右掌欺风闪电般向自己面门一按,顿时颓然倒地,气绝而死。只见鸠面老妇七窍溢出殷红血液,惨不忍睹。

    谢云岳不料她竟如此烈性,不禁楞在那里,做声不得。那弭勒神功十四式,夺天地造化之具有无上降魔威力,十四式集天下武学精义十四诀。那就是。卸、粘、化、弹、吸、移、震、移、闭、借、推、刚、移、压、挤十四诀门,他此刻已能运用得意随念动,轻重由心之化境,方才他仅用出卸压二诀,命鸠面老妇知难而退,却想来相反效果,这真是始料不及。

    却听江瑶红娇唤道:「这种狠恶玩毒的老婆子,万死不能弊其辜,惋惜她则甚?云哥,赶紧解开我们穴道,这麻软滋味真不好禁受。」

    谢云岳心中一震,别面望去,只见江瑶红娇靥绯红,眼中流露出希冀之色,凌波仙子罗湘梅也是如此,不由暗叹一声,全盘心意又付之流水了。缓缓走在两女身前,微笑道:「江姑娘,你们被点住穴道在何处?」江瑶红柳眉微蹙,幽幽说出被点部位,说时绯红满面。

    谢云岳一刹那间,手足变得冰冷,所告穴道均是隐处。江瑶红连声催促,谢云岳被逼不过,心想只得从权,迅如电光石火出指,飞点了江瑶红身上数指。又转向罗湘梅身上,但手指尚距右乳中穴及寸时,倏然缩住,不能点下。

    「凌波仙子」罗湘梅此时娇羞满面紧闭双眸,江瑶红急道:「云哥,你这是怎么了?」谢云岳感叹了一声,手指飞出。

    两女只感真气布运全身,霍地跃起,谢云岳道:「两位姑娘请随定在下赶赴野鸭滩。」

    江瑶红急说了声:「且慢。」

    谢云岳不由一怔,望着江瑶红,只见她嫣然一笑道:「云哥,为何面相变得判若两人,究竟怎的,能为小妹说吗?」

    谢云岳急于离此,又见罗湘梅一双妙目凝向自已脸上,不禁心慌,又不择言道:「这是带了一张人皮面具,等会到了野鸭滩上,再揭下让你们瞧也不迟,我们走吧。」

    江瑶红嘟起嘴角,轻摇臻首道:「你不揭下让我们瞧瞧,我们不跟你走。」谢云岳强她不过,将面具揭下,现出一张面如冠玉,朗眉星目,俊美无比的面庞。

    罗湘梅不由星目一亮,心赞道:「好俊的人品。」芳心立时波涛起伏。

    谢云岳不待她们说话,霍地把面具套上,当先走出,二女随着出外。三人望下跃落,向前疾奔。二女发现沿途庄中暗桩,都被点倒,如履无人之境。狂风疾啸,扑面如割,一片苇叶震动之声,冰屑震落,籁落籁落,三人已行在坚冰河面上。拂叶蛇形,惊动野鸭群鼓翼而出。

    谢云岳突悄声道:「他们在河岸上。」

    两女星凝神一瞧,果然河岸上立着十馀人,江瑶红娇声唤道:「姜师兄。」

    姜宗耀立即应了声,两女与姜宗耀东方玉璇等人见面,但谢云岳却不见现影身。两女不禁满怀幽怨悲楚,黯然神伤,尤其是罗湘梅。姜宗耀笑道:「谢兄想必有所安排而去,他是个义气十足之人,决不会束手远离,来,师妹,罗姑娘,愚兄为你们引见几位高人。」一时幸会久仰之语,此起彼落。

    这时,刷拉一声,芦苇中窜出一条人影,疾奔而来。黑摩勒姜宗耀喝道:「谁?」

    「贫道桑禄。」声落,人已落定。

    索面八掌桑禄一眼瞥见了罗湘梅与江瑶红两女,大喜道:「恭喜二位姑娘脱险。」继惊噫了一声说:「为何谢少侠未在?」

    众人默然无语,索面八掌桑禄心料谢云岳离去无疑,今晚之会,定凶多吉少,于是干咳了声道:「即然两位姑娘脱险,三鼓之约也无益,想半半叟一部「星宿魔经」尽悉奥秘,武学超绝,非我等能力敌,不如暂且抽身,徐图除他之计。」

    众人中突起了宏亮语声:「全真观主,当年你坐榻之旁让人鼾睡。致会自大,如今又说出畏缩无志之语,亏你还是武林有数高手?」

    桑禄听出语声是嵩阳派掌门人师弟自眉叟樊少川面发,此人当年以一套嵩阳大九手技压群雄,扬威大江南北,性傲狂妄,当下冷笑一声道:「我辈崇尚率真,不事虚伪,手底有无,量力而行,既然樊老师有兴施展盖世功力,除得半半叟,贫道毫无置喙馀地,恕贫道方才失言了。」

    樊少川冷哼了声道:「半半叟不过浪得虚名之辈,何值大惊小怪。」

    夜风怒啸中,忽传来一声冷峭的轻笑道:「大言不惭。」

    樊少川白眉一纵,大喝道:「何方小辈,躲躲藏藏见不得人。」

    喝声中,循声扑去,抖手打出一片极刚劲无伦的掌风。「吧嗒」两声大响,苇叶四分,河水洞穿两孔,苇叶中穿突腾起一条黑影,哈哈大笑,回旋夜空,三两个起落,又隐入芦苇中不见。白眉叟樊少川脸上讪讪地,直觉不是意思,幸是黑夜无人得见他脸上神情。

    三鼓已近,庄中顿涌起一溜红光,映射天边皆赤,红光移近得很快,众人见得数十人手执着火把飞快奔驰穿苇而来。须臾,已来得近前,执炬庄丁环成一个半弧形,尚有有十数人涌身飞落在众人身前。有二人甚为显目,其一身着玄色长衫,衣角在寒风瑟瑟中飘动出声,身长瘦削,一绺黑须拢在胸前,两目逼射寒电炯炯射在罗湘梅江瑶红二女脸上,神色极其愤怒。

    另外的是一头上青丝盘髻,面目娇好,颔下无须,看之如三十许人,一身锦衣华服,两只色眼闪溜在二女身上,泛出淫笑,露出一列编贝玉齿,似这半男半女形态,一望而知是淫魔半半叟。

    此刻黑发老者怒容一敛,口角春风拱手说道:「老朽皇甫嵩,今晚何幸得见诸位朋友,老朽习性淡泊;久不问江湖恩怨,但以好友红旗帮主八臂金刚宇文雷半月前在庄盘桓,在此期中宇文帮主手下,迭遭峨眉门下诛戮,不容坐视不管说着双目怒视两女一眼,冷笑道:「老朽为免起事端,故暂囚峨眉两女,传话东方少侠请其约请本门师长来此处理,不料东方少侠也太狂妄,竟邀来诸位朋友令晚干戈相见,将二女救回犹自小事,老朽手下竟被屠戮多人,惨无人道,事不可忍┅┅」

    语发未了,白眉叟樊少川讽笑了声道:「助纣为虐之辈人皆可杀,你不能忍,谁又忍得下去?」

    八步赶蝉皇甫嵩闻言望了白眉叟樊少川一眼,意纵声大笑道:「老朽只道是谁?原来是嵩阳派高人樊老师,三年前樊老师与独臂风云丐一场激战,如雷贯耳,想来樊老师英风如昔,真是可钦可佩。」白眉叟樊少川当场默然无语,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如血,目涌杀机。

    昔因三年樊少川行走湘江,与独臂风云丐不期而遇。两人均是狂妄成性,言语先出误会,引起一场拚搏。独臂风云丐艺高一筹,三根蛇尾针打中樊少川胯骨上致胜。为此樊少川三月未离床榻,但此事传入了丐帮长老耳中,斥独臂风云丐又非遇生死大敌,不该擅用蛇尾针,竹杖叟洪鹰亲执独臂风云丐登门谢罪,罚独臂风云丐禁足三年。此事少有人知,不料八步赶蝉竟熟知能详,当场讥笑,自取其辱。

    这时八步赶蝉皇甫嵩身后,闪出红旗帮主八步由金刚宇文雷,对皇甫嵩说道:「今晚之会,不是口舌便可解决,兵戎相见,胜者为高。」

    黑摩勒姜宗耀豪笑一声道:「还是宇文帮主快人快语,就是这么办。」说着长剑微举胸前,晃至场中。

    八臂金刚宇文雷冷然颔首,大步迈前了两步,两手向腰间一搭,亮出一条金丝蛟筋龙头软鞭,长可五尺拖甩至地,手腕一抖,竟使得笔一样直,久久不垂。姜宗耀瞧得心中大惊,宇文雷内力之强,从来少见,而且软鞭可作降魔杵用,堪称武林罕睹,知遇强敌,不由猛生临深履薄之念。

    半半叟从现身起,就两只色眼一直未离两女身上,这时忽女声轻笑道:「有道是怨家宜解不宜结,何必溅血五步不可,看在两位姑娘与我有夙缘的份上,不如执手言和了吧。」语音甜脆响亮,柔眉如簧,使人失魂落魄。

    二女正要叱出口,忽见一团黑影电闪星射飞撞向半半叟面前。以半半叟这样邪魔高人,趋避飞来之物是足足有馀,但却又奇异之极,那团黑影距半半叟面前不足一尺之处,突进裂无数,而且更自加速。半半叟竟被打成满面花,只听他尖叫一声,灵足腾起,迳直向黑影得打来方向飞去,捷逾奔雷,身后五大弟子也跟着扑去。只有江瑶红腹中雪亮,知是谢云岳出手引去半半叟。

    八步赶蝉皇甫嵩此际显得有点举动不宁,彷徨四顾,白眉叟樊少川飞步窜出,冷笑说道:「皇甫庄主,何由现出怯色,半半叟一去,你就如丧考妣,愁眉哭脸,令我樊某有点好笑。」

    皇甫嵩浓眉一皱。怒喝道:「好个油嘴薄舌老匹夫,你道皇甫嵩真是个怕你不成。」说时,猛翻双掌,回环五指已自击出,掌风怒啸,凌厉强劲。

    樊少川冷笑了笑,错步塌腰,猛一长身,一套成名江湖之「嵩阳大九手」绵绵不绝使出。一刹那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且说姜宗耀宇文雷这边,黑摩勒姜宗耀手中长剑微微画了个半弧,大喝一声,手腕猛震,托着一圈碗大金花,分心刺去。

    这是峨眉震山剑学太清剑法中一招绝学「直捣黄龙」,似实还虚,幻奇莫测,只见剑风如轮,凌厉无匹。宇文雷举鞭往上一封,哪知姜宗耀长剑疾缩。让开鞭架,倏又往下一沉,碗大金花未变,向宇文雷「神阙」穴刺去。

    一式未变,瞬息之间能分攻两处部位,足见峨眉剑式神奇,姜宗耀造诣不同凡俗。宇文雷一鞭未封得开姜宗耀剑式,即知不对,凹腹缩胸,疾闪退出五尺。哪知姜宗耀为免坐失先机,疾振长剑,七只寒星电涌飞出,剑势奔雷,如同附骨之蛆般,紧迫近前。

    宇文雷见姜宗耀身手快捷,逼得自己无法缓出手来,心中暗自忖道:「我乃一帮之主,倘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得胜,则何颜立足于江湖。」思念之间,身形疾然向左一挪,又望右闪出,竟被他让开涌来凌厉剑势,冷笑了声,龙头鞭一摆,暗吐内劲,迎了上去,施出卸震内劲。

    这一搭上,只见鞭影纵横凌厉,剑气波涛汹涌,周遭满是动人心魄的风雷之声。姜宗耀越打越是心骇,因他瞧出宇文雷手中的龙头金丝鞭,非但神奇莫测,而且软硬互用,令人难防,更且他的鞭招中竟卸去自己剑上压、粘之内力,暗道:「这宇文雷不愧于一帮主,鞭法超绝,另辟蹊径,与中原武学大异相趣,看来自己剑法不足以取胜,非要走险不可。」

    心念一定,振腕一抡,手中长剑,突然散开,变成崆峒剑法「竹叶披风」一招,撤出一片剑轮,震开宇文雷攻来软鞭陡地凌空拨起二丈高下,突又「神龙掉尾」,凌空扑下,长剑已使出「云龙飞舞」三招。似见剑势如伞,雷霆万军直罩而下,带出漫空锐啸之音。

    宇文雷鞭招一姜宗耀「竹叶披风」震开。就知姜宗耀必存险胜心理,当下凝立不动。微微冷笑,转瞬,剑势如轮凌头罩下,突发出了一声长笑,人也冲霄而起,贯注平生内力,举鞭迎着压来剑轮一卷。只听得先出一声金铁交鸣之音,姜宗耀一把剑竟被震得脱手飞去,一抹金蛇。甩向七八丈外。

    东方玉琨暗道不好,两足一蹬,破空斜上,急挥出一剑,朝宇文雷后胸刺到。宇文雷震飞长剑后,猛出左掌向姜宗耀坠下的身形按去倏觉身后冷风飒然,便知不妙,顾不得伤敌,现求自保,撤掌凌空向左一挪,流星飞坠落地,怒视着东方玉琨冷冷笑道:「峨眉小辈,从多为胜,宇文雷认为不耻。」东方玉琨也不置答,电闪出剑,连攻三招。

    这时姜宗耀落地后,拾回长剑,手胞一抡,与东方玉琨两人交错涌攻宇文雷。宇文雷面蕴杀机,一只龙头蚊筋金丝软鞭,沉着应战,但闻龙头划空带起锐啸之音,幻化成一片寒光鞭影,把攻来双剑尽都弹震了开去。这时忽听得一声惨呼,凌厉异常,却是八步赶蝉皇甫嵩发出。

    只见八步赶蝉皇甫嵩仰跌在地,左肋插着一支长仅两寸的短箭,遍体蓝光磷磷,皇甫嵩像与忍不住箭伤,面色惨白,浑身冷战颤抖不止,怒目圆睁。白眉皇樊少川眼露愕然之色,直射着八步赶蝉皇甫嵩发征。原来两人掌上功力,均是一般造诣,深浅难分轩轾,这是武林间极为罕见的拚搏场面。但皇甫嵩以八步赶蝉见称于江湖,其轻功身法必臻绝乘,樊少川「嵩阳大九手」造诣虽深,然至百招开外,难抵皇甫嵩身形飘忽,东闪西挪,鬼魅出掌,渐生缚手缚脚之感。

    只见皇甫嵩让开樊少川一招「双龙出手」,向左一掷,疾挫峰腰,猝出双掌,欺至樊少川右肋闪电一贴。这时樊少川空门大露,趋避不及,若为皇甫嵩双掌按上,必致内胆糜烂,当场喷血而死。这真是间不容发之危,蓦然,暗中抖出一条蓝光,急如星射向皇甫嵩胸前打来。

    皇甫嵩一心伤敌,那会料及暗中在人猝施暗器,及至发觉,向外一闪。饶他身法再快,也无法避开箭下之厄。蓝光一敛,竟被打中左肋「天溪」穴,且入肉半寸,只觉奇痛澈骨,忍不住惨呼一声。仰跌向地,猛又感出创口之内,散出奇寒之气,满身血液似为凝固,颤抖不止。口噤不语。

    樊少川掌下逃生,且皇甫嵩中上蓝磷小箭,看出这是邪魔独有的暗器,自已这方无人持有,一时之间,惊愕现于形色。这时皇甫嵩手下多人一涌而上,将樊少川围在中间。樊少川大喝道:「你们瞎了眼不成,皇甫庄主箭伤是老夫打出么?」

    庄中好手均看出暗中射来蓝箭,只是转眼看蓝箭射来方向,空荡荡二十来丈的冰面,渺无一人,但认定是樊少川之友暗中相助,团团围住,欲追问究竟。忽然立在远处河岸上的索命八掌桑禄发话道:「不错,你们是瞎了眼,错将恶朋当知心,这支小箭正是你庄主倚为靠山的半半叟独斗暗器蓝磷魔箭,寒毒无比。一中人身。血凝髓冻,不到两个时辰,你们庄主即已冻成一具寒冰。」突装厉声道:「你们还不去寻半半叟解救,真想你们皇甫庄主身死不成?」

    庄中六七高手不由一怔,急抬起皇甫嵩,向半半叟等人走去方向驰去。白眉叟樊少川感激地望了索命八掌桑禄一眼,大踏步走向桑禄身前,执手相谢。

    且说那边三人兔起鹘落,剑鞭光影盛涌,忘死舍命一阵激烈搏斗。黑夜之中,剑光鞭影,龙蛇飞舞。金光匹练,夭娇疾闪煞是奇观异常。八臂金刚宇文雷眼中瞥见八步赶蝉皇甫嵩被箭所伤,半半叟又离去未回,引为臂助之人遂而失去,不由心中优急,又被两只长剑缠住不能脱身,心知如不出奇兵,决能全身而退。暗中凝势十二成内力,猛然旋身甩扫过去,金光飞闪迅厉无比。

    但闻两耳金铁相撞之声,火花迸出,姜宗耀东方玉琨两支长剑被震了开去,只见宇文雷急出左掌,一招「玄乌划沙」竟作弧形扫削了去。这一式恶毒无比,两人前胸尽在宇文雷掌锋内劲之下,迅急若电,东方玉馄姜宗耀两人骇然变色,走避不及,只睁目等死。

    忽地暗中起了一声龙吟长啸,划空而来,其速无比。声未落,一条人影电疾飞来,猛吐双掌,将姜宗耀东方玉琨震退两丈开外,宇文雷亦被迫得连连倒退了七尺。只见这人影在字文雷面前毫无声息的落下,负手长立,傲然不动。江瑶红一见来人,差一点惊叫出声,可不是那心念不忘的谢云岳再度现身。

    八臂金刚被一股强劲潜力迫得连连退后,惊骇不已,及至定身,只见面前多出来一面色甚怪的少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那怪少年面色阴沉,冷冷说道:「与帮主江都一别,帮主却「青山不改,还当相见」之语言犹在耳,至今还念念不忘,果然一语成谶,在此沧州野鸭冰滩上重睹帮主豪迈气魄?」说完,一阵朗声大笑。

    宇文雷被笑得有点头皮发炸,浑体涌生寒气,良久,惊悸一定,冷笑道:「阁下如此欺人太甚,竟待何为?」

    怪少年仰面哈哈一笑,复又沉声道:「宇文雷,你做下的事自已明白,你为何擅离地面,率领人手还来燕云京畿蛇蝎其行,豺狼居心,连番阻截于我,是谁欺人太甚?」声色俱厉,字字句句刺人宇文雷心胸。

    宇文雷被骂得面红耳赤,羞恼成怒,一掌一鞭电奔打出,大喝道:「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怪少年嘿嘿冷笑,双掌一晃,飞快无伦,左手已掣住了鞭梢龙头,右手五指扣住宇文雷「腕脉穴」上。宇文雷只感全身真气逆窜,虫行蚁走,蚀骨酸心,比死倍要难受,额角淌出冷汗如雨,忍不住惨呼出声。怪少年脑中忽现出泰山被迫坠落千丈渊之一幕,一股杀机油然生起,左手一带,那支龙头软鞭飞起半空,右手五指暗一加劲。

    宇文雷只觉全身血液涌聚于胸口之上,上涌喉腔,神智一晕,七窍渗出鲜血,仅消片刻之后,红旗帮主便将茹恨丧生。前时,皇甫嵩执炬庄丁纷纷脱溜,到了此刻,已全部逃去,冰面上俱是零乱抛弃的火炬,火苗仍然旺盛,但溶化坚冰起了一片嗤嗤之声,白气腾腾升涵。怪少年手扣着宇文雷腕脉,目睹宇文雷惨状,不禁心中一凛,五指缓缓回松。

    宇文雷斯感气血复平,人也回过气来,只听怪少年冷笑道:「我本上天好生之德,予人回头向善之路,此次饶你一命,只要你勒束红旗帮,不纵容门下为恶江湖,还可乐享馀年,要不然,我自会找上门去,那时,你身受之苦,比此刻还要难受百倍。」八臂金刚宇文雷无言地望了他一眼,缓缓转过身躯,艰难举步,拖着疲乏的身子,一步一步蹒跚而去。

    怪少年此际两臂一振,冲霄而起,刺入夜色中不见。江瑶红一见急叫道:「云哥,等我┅┅」手拉着罗湘梅腾起追去。

    ※※※※※※※※※※※※※※※※※※※※※※※※※※※※※※※※※※※※※※

    寒风四起,一片瑟瑟啸声,冰零乱的火炬,火焰趋弱,竹条松散了一地,突然火光一暗,野鸭滩上俱为一片黑暗所笼罩,显得无比之寂静。武当山在湖北均县南一百里。一名太和山,为道家清修之区,环亘千里,层峦迭起,秀出云表。

    二月中旬,武当之北蟠桃岭上有一个神采奕奕,俊如子都中青衣少年,振袂疾走,闪电掠飞。山中春早,桃李缤纷,山花夹道,幽艳异常,此少年正是怪手书生谢云岳。他自野鸭滩上走出后,迳向武当赶去,专从山野僻径,日夜兼行,图救乐扬品儿两小。

    斜阳日暮之时,已早下得北岭,抵红粉渡,只见汉水汪洋西来。呜咽东逝,南岸石崖陡削,苍壁悬空,激湍奔雷,蔚为奇观。万家灯火时分,谢云岳已步人均州城内,走进一家饭庄,唤了几样时鲜菜肴,独自品酌。这时,门街走进两个高髻灰衣道人,肩上各插着一柄斑斓松纹长剑,紫红剑穗飘忽晃动。

    谢云岳见两道人品不俗,知是武当门下,他又是有为而来,不禁深深注意。两道在谢云岳邻座坐下,要了几味素菜,一壶黄酒,片刻之后,只见身材瘦长,面黄微髯的道人饮了一口酒后,眉头一皱,长叹了声道:「道兄,,我们由长白归来,数天之后,听悟真师侄也往关外采三返山,禀告掌说在燕京前门外无落宿时,无意听见隔邻房内有三人谈话,两男一女,其一人自称是干坤手雷啸天。」谢云岳听得一怔,目光不禁投在两道身上。

    两道似已发觉,齐齐侧顾,目光相接。谢云岳知自己有点失常,微微点头一笑,又将目光移向门外熙来攘往的人群。两道见是一俊位美书生,不似武林人物,也不甚在意,那面黄微髯道人又接着说道:「悟真听出他们也是在长白下来说是前来本山索人,这两小童我们确曾见过,并点上穴道制住,不想两小童在不声不息中被人救去,愚弟欲闯人环碧山庄,见上官老儿问询家兄究竟何在?并说明两小之事,又岂料掌门二十年前强仇大敌逍遥客现身传话,不得己遣返本山禀明掌门,误会已生,为本们招来强敌,怎不愧疚于心。」

    另一道人劝慰道:「事已至此,悔也无用,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只要遇上说明真相,大概他们也不至一意孤行。」

    面黄道人轻喟了声道:「这几日愚弟心绪不宁,只感大祸临头,掌门人为着逍遥客之事大为烦恼,是以愚弟命悟真师座多人扑奔前途采探。一得知干坤手雷啸天行踪,即迎上前去,想这干坤手雷啸天江湖中着名难缠人物,只怕误会难以消释。」

    另一道人冷笑一声道:「他们若不辨明事实,率性妄为,三天门下,就是他们溅血陈尸之地。」

    谢云岳听得眉头一皱,蓦由外走进一年青道人,身法矫捷,向两道一稽首道:「奉掌门人法谕,命师叔等人即刻返山。」

    面黄微髯道人似乎一怔,问道:「这是为何?」

    那年少道人道:「逍遥客已落在郧阳县境,尚邀来三个久未出世的魔头,明晚即可到达天柱峰琼观掌门人所居,故命师叔等人赶返。两道神色微变,丢下一锭纹银,拂袖振袂离去。

    谢云岳独自凝神思索,忖道:「听那道人说话,谅是武当三英中静明真人,既然乐扬品儿两人非他们掠挟而去,但究被何人救去呢?」沉思有顷,忽若有所悟,暗道:「定是逍遥客所救,明晚我不如亦至天柱峰,问问消遣客是否为所救。」想定离座而起,会清帐后扬长外出。不想步履走得急了些,一脚踹上迎面飞步而来的一黑衣大汉脚尖。

    只听得一声杀猪似得嗥叫声出,那大蹬蹬退出两步,捧着左脚歪嘴咧舌,目露凶光瞪着谢云岳。谢云岳正想出声道歉,忽见那大汉身后又走来五人,其中有一人衣华服,面相油滑环薄少年,另一是布衣老头,神情优惶,眼角擒泪,其馀三人却是一式劲装打手装束,内中一人手捧着一蓝布长包,像是兵刃。

    这布衣老头十分眼熟,似在何处见过,但一时想他不起。那道歉的话又咽回腹中,不禁深深打量了那老者两眼。那老者亦好似认出了谢云岳,一张忧慌焦急的面容陡现惊喜之色。被踏的大汉脚痛已止,突迸出一声暴雷的大喝道:「嘿,不长眼的小子,踩伤了大爷的脚,赶紧跪下磕两个响头,大爷乐意,招招手也就过去了,不然拳下无情。」

    谢云岳不由别面冷笑道:「是你不长眼,亡魂地撞来,却又怨得谁?」大汉气得哇呀呀大叫,一拳劈面打来。

    谢云岳冷哼一声,脚步左滑,形若魁影地让开来拳。那大汉出拳又猛又急,一拳打空,收势不住,窜出两步,一交摔在地上,引起路人讪笑。锦衣华服少年目露惊容,双肩一晃,悄没声息的落在谢云岳身前,微笑道:「原来尊驾竟是会家,不过敢在我玉蕊公子面前显露,也太狂妄了。」那笑容露出极冷峭鄙视之意。

    谢云岳不由剑眉一耸,朗声笑道:「武林高人异土,我大都耳熟能详,玉蕊公子之名,恕我从未得闻。」

    锦衣华服少年微微地一笑,那摔交大汉己立起,风涌容回,手指着谢云岳大喝道:「说我不长眼是真,我家公子就是武当掌门蓝星羽士堂侄,本州太爷公子,周遭地面无人不知,你也不事先打听打听看看。」

    谢云岳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蓝星牛鼻子之侄,怪不得在此狐假虎威,蓝星见我尚不敢无礼,何况是你。」说着,俊目逼射出两道摄人心神的冷电,凝视在玉蕊公子脸上。

    玉蕊公子面色一变,暗说:「此人年岁不大,竟有此狂妄的口气,不要被他诳住,有揭颜面。」眼珠一转,暗中计量已定,启齿微笑道:「原来是家伯好友,失敬,失敬,在下方才不知,多有得罪,意欲相请尊驾去寒舍小住,在下当责人飞报家府如何?」

    谢云岳知他心中疑惑,查出真伪后,再行处置,自己为免起争端,故虚言恐吓,既然伪装也要装到底,遂沉吟须臾,灿笑道:「不必了,我方才才下得天柱峰,还有事待办,再来时自会相见。」

    一语方落,玉蕊公子身侧一个鹰鼻尖嘴汉子大喝道:「公子不要被他骗了,那有下得天柱峰,尚不知公子之名,抢回衙内逼刑之下,便知真假。」谢云岳大怒,手掌挥起,那鹰鼻汉子嚎叫了一声,人被震飞在四五丈外。

    玉蕊公子勃然色变,冷笑道:「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尊驾就是家伯好友,如此狂妄,本公子也要领教一番。」说时,手往外一招。

    一名手下立时送上蓝布长囊,玉蕊公子接过冷笑一声。谢云岳寒似水,玉蕊公子手下疾忙退出三丈开外,路人均站得远远观看。皓魄已升,散出一片蒙蒙光辉,只见谢云岳负手屹立在春寒夜色中,寂然不动。玉蕊公子缓缓将蓝布长囊取下,显出形式苍古的宝剑,三指已揿在剑柄哑叭簧上。

    谢云岳双目中突现惊诧之色,身形疾晃而出,盐番五攀迅如电光石火暴伸。玉蕊公子五指正待接下哑叭簧时,忽觉眼前一黑,劲风扑面,右手腕脉如中万千重锤般,宝剑立时被夺出手中,左腕抵脉被正只钢钩扣了个正着。

    身法之快,谢云岳堪移武林独步,「轩辕十八解制龙手法」又奇绝天下,玉蕊公子能有多大气候,只觉齐痛澈骨不由胆战魂飞。只见谢云岳略一审视剑身,沉声道:「这柄剑你得自何人手中?」

    玉蕊公子得武当事门蓝星羽士悉心调教,一身武学堪与武林高人并列,怎奈他竟遇五名震天下之江湖煞星,此际已痛得玉面浮上青紫,冷汗冒出如珠,颤声道:「此剑盗自一名姑娘身畔。」

    「在何处盗得?」

    「在荆山峡口镇店中。」

    「如今姑娘人呢?」

    「不知,这柄剑是手下赛时迁所盗。」

    谢云岳问罢,眼角一瞄,玉蕊公子手下早溜之大吉,只留下了布衣老头立在壁角,面上神色欣喜之极,又望了玉兹公子一眼,五指一松,倏地一沉,飞点了数指,玉蕊公子颓然倒地,面色异常痛苦。这时立在壁角之布衣老者飞奔过来,屈膝跪下道:「恩公可记徐州小老人张天保么?」谢云岳不禁忆起在徐州道上一时仗义,在临城无羁马上救下一老一女这回事,伸手扶起。

    张天保忧急说道:「恩公可闯了大祸了,现在离开也还不迟,稍迟就来不及了。」

    谢云岳微笑道:「不急,你为何也在他们一处?」语音方落,只听得蹄声驰骤奔来,拾目一瞧,月色朦胧之下,一片尘头涌来。

    只见数十骑飞云驰电奔来,尚未驰至近切,六骑马上人平平飞出向自己身前落下,捷如弦弩。谢云岳冷笑一声,探手疾抓,将玉蕊公子挟在胁下。六人飞身下骑,眼见此状,登时怔住,不由面面相觑。这时,马群已驰近了,霍然停住,为首一骑坐定三绺长须,官府打扮人物。

    谢云居心知那是本地知府,遂朗声说道:「来的敢是本州知府大人么?」

    那官府忧急地望了谢云岳胁下挟持的玉蕊公子一眼,心如刀割般,立时面色一沉,喝道:「大胆罪民,见了本府还不叩头请罪,真无法无天。」

    谢云岳朗朗笑了一声道:「不知小民何罪,敢请大人说出?」

    官府沉声道:「伤却本府爱子,怎能无罪?」

    谢云岳微笑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大人怎知你子在外横行无忌,无法无天,小民替大人管教何可言罪?」

    知府登时闻言一怔,尴尬无地自容,倏地转面喝道:「还不与本府擒下。」随来武林人物的捕快只吆喝一声,不见脚步移动。

    谢云岳知他们投鼠忌器,冷笑一声,将夹在肋中玉蕊公子晃了一晃,说道:「你们若不害怕公子身死,尽可放手前来。」

    知府面色变得失神,犹自沉声道:「你有什么事向本府陈明解决,但决不受任何勒索。」

    突然,张天宝奔至知府前跪下叩头道:「小民张天保含冤上告,请青天大人作主。」

    知府被张天保突如其来,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忙道:「快说。」

    张天保叩首道:「小民张天保与孙女在西门大街开了一家糕饼店,大人公子看中了小民孙女生得美貌,勒架小民来此庄内欲立下字据,将弱女献作妾待,不是这位侠土仗义,小民几有冤无处伸了。」

    知府更是尴尬,故作惊诧道:「你怎不去府衙上诉,本府当然不知情。」

    张天保叩首道:「小民身不自由,岂能去府衙。」

    谢云岳冷笑一声道:「好个青天大人。」知府不由面红耳赤,半晌做声不得。

    在知府身旁一骑劲装大汉忽发话道:「大人,不可听此老儿满嘴胡言,我家公子素性方正,循规蹈距,怎会作此令人发指之事,分明这老儿是他同路人,信口雌黄,陷害大人清名。」音落,离骑飞窜而下,刀光一闪,迅疾无伦向张天保脖子劈下。

    一条身影疾晃而前,只听得持刀大汉喉间发出一声凄厉锐啸,身躯如箭矢般飞向十馀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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