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三十七章

    蔚紫衣面上仍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难得妹妹惦记着我，只是，因为时间匆忙，我都没来得及为你准备礼物，真是不好意思。"

    昭夫人浅浅一笑，柔声道："哪里，是我来的突然，不怪姐姐。"

    蔚紫衣在心底笑着，是突然，昨天刚刚听说有这么个人，今天一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任谁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他夫人虽然嘴上在道谢，其实都各怀心思，蔚紫衣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人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她们不累，她都替她们累。

    好在夜染尘担心舒姒月身体不适，携着她匆匆离开了，他一走，诸多姬妾也纷纷散去。

    用了午膳，蔚紫衣躺在软榻上，看着不远处盛开着的蔷薇花，玫红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显得绚丽夺目，十分美艳。这段时间，蔚紫衣一直待在王府里，着实觉得日子枯燥无味，她突然很想出去走走。

    "素雅，准备一下，咱们出府去！"下定了决心，蔚紫衣自软榻上站起来，

    素雅微微一怔，问："小姐出府要办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出去走走，透透气。"蔚紫衣淡淡道。

    能出王府绿儿很是高兴，却有些担心，"小姐，那我们要不要事先告诉王爷一声？"

    蔚紫衣脸上绽放出清丽的笑，"这种小事告诉他做什么？我只是出去走走，又不是不回来。"

    绿儿仍站在原地发愣，"啊？这合适吗？"

    "你若不去，我们就先走了！"说话间蔚紫衣与素雅已经走到了门口。

    绿儿着急地追上去，"嗳！小姐，你们等等我啊！"

    云都的街市上，各种小贩在热情地吆喝着，绿儿停在一个小摊前，兴奋地叫："小姐，你看，这个荷包多漂亮啊！"

    蔚紫衣淡淡瞥了一眼，"我要着东西没多大用处！"

    "可是，小姐，你看这鸳鸯真的绣的好别致，简直栩栩如生！"绿儿拿着那荷包，依旧爱不释手。

    蔚紫衣黛眉微挑，笑问："栩栩如生，你见过鸳鸯吗？"

    绿儿怔了怔，转而笑起来，道："小姐，虽然我没见过鸳鸯，但是绣工好坏还是能辨出来的，你把它买下来，送给王爷吧！"

    蔚紫衣恍然大悟，原来绕了半天，这丫头存的是这个心思！

    "不必了，你若真觉得好，就将它买下来，送给你未来夫婿吧！"蔚紫衣转身就走。

    绿儿将荷包搁下，快步追上去，"小姐，乘这几日王爷晚上都会到淡烟阁去，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啊！你没看到今天那个昭夫人一脸的狐媚样吗？可别让她抢先一步了！"

    蔚紫衣轻叹口气，"绿儿，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再提他。"

    绿儿只得乖乖闭嘴。

    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蔚紫衣走进一间商铺，方才远远的，她就被这间挂满各式刀剑的商铺所吸引。

    "小姐，您要看匕首还是看剑？"掌柜的笑着迎上来。

    蔚紫衣目光在店内环顾了一圈，问："你这有什么好东西？"

    掌柜的很热情，对蔚紫衣道："您稍等一会。"随即转过身去，在身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把十分小巧的匕首来，"小姐，您看看这个！"

    蔚紫衣接过来，见那匕首不过与自己巴掌一般大小，外鞘是玄青色的，上面镶着一颗浅绿色的宝石，拔出匕首来看，只感觉眼前一道明晃晃的光茫闪过。恰巧眼前挂着一把漂亮的玉女剑，蔚紫衣拿着匕首一挥，玉女剑"叮！"地一声被截成两段，掉落在地！

    蔚紫衣弯起唇角，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果然是好东西！"

    一面说，一面丢给掌柜的一大锭银子，"连同那把剑的钱一并付你了，不必找了！"

    说完压根不管早已目瞪口呆的掌柜，转身离开了商铺。

    买了这样一把好匕首，蔚紫衣心情大好，刚刚消停下来的绿儿又忍不住唠叨道："小姐，你毕竟是女人，平常还是不要再舞刀弄剑了，何况你现在已经嫁人了，应该把心用在王爷身上！"

    素雅本来话不多，却也显得忧心忡忡，"小姐，这把匕首放在身上，被王爷发现，可就不好了！"

    蔚紫衣淡笑道："别担心，我不会被他发现的！"

    第三十六章

    三人在街上逛了近两个时辰，蔚紫衣觉得又累又渴，恰巧经过一间茶肆，眼前不由一亮，"咱们进去叫壶茶，歇息歇息吧！"

    不一会，清香四溢的茶被端了上来，蔚紫衣捧着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茶的口感极好，喝下去的瞬间，人似乎也不再那么疲累了。

    茶肆的生意极好，来这儿的人什么身份都有，有的是衣着华贵的达官贵人，有的是闲来无事的市井小民，有的是提着刀剑的江湖人士，还有的则是从异国来云都做生意的商人。

    蔚紫衣一碗茶尚未喝完，便见一袭俊逸尊贵的身影缓缓步上楼来，清隽的眉眼，明朗的笑脸，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不是二皇子夜染云是谁？！

    此时的夜染云只做平民打扮，一袭蓝色长衫款式质地都极其普通，墨发仅用一只玉簪插着，手执一把水墨画纸扇，看起来与那些风流书生没什么两样。可是毕竟自幼在皇宫中长大，那种由内而外透出的气势却是掩不住的，与夜染尘一样，他身上天生就带着一种寻常人所不具备的贵气，举手投足间都那样明显。

    夜染云黑眸环顾四周，原是想找个位置坐下，可是一眼望去，便瞧见了蔚紫衣主仆三人。

    蔚紫衣今日并未作男装打扮，湖水绿的长裙衬得她整个人端庄而又美丽。远远看去，如同一缕垂拂在岸边的杨柳，清新翠绿，再加上她身材窈窕出众，实难叫人移开视线。

    夜染云眼前不由一亮，在他看来，眼前的蔚紫衣美得很自然，实在不明白在王府里她为何要那样打扮自己。

    蔚紫衣淡淡收回眸光，继续气定神闲地喝茶，没有与对方客套的意思。

    既然他打扮成这样，那就一定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既然如此，她就装作不认识他好了。

    然而夜染云似乎并不这么想，小二上前为他引座，他朝他摆摆手，道："不必了，那边有我的朋友！"说完薄唇一扬，便朝着蔚紫衣走去。

    蔚紫衣面纱下的嘴唇微微一撇，对方那张弥漫着和煦与柔情的笑脸，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夜染云在她面前站定，面上的笑变得更深更迷人了，"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蔚紫衣淡淡道："那只能说明京城太小了。"

    夜染云见蔚紫衣并没有叫自己坐下的意思，漆黑的眼里亦染满笑意，他从来不像其他皇兄皇弟，动不动就自尊心作祟。他这个人就是脸皮够厚，低一次头弯一次腰算什么？在他看来大丈夫就应该能屈能伸！哪怕对方摆明了不欢迎他，他还是能保持着一张笑脸，自顾自地坐下，随意且优雅。

    "听说昨夜我们离开王府后，你被绑架了，没出什么事吧？"夜染云看着蔚紫衣，虽然她的脸被面纱遮挡着，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还是喜欢看。

    "如你所见，毫发无伤。"

    夜染云笑道："也对，五弟是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蔚紫衣黛眉微蹙，忆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她一时间百感交集。

    夜染云见蔚紫衣眸中神色冷淡，依旧悠然自若地坐在那儿，甚至也为自己斟了一碗茶，黑眸中有斜肆的笑意渐渐扩散，"其实我挺不明白五弟的，放着你这样特别的女子不爱，偏偏要去爱那个病秧子！"

    闻言，蔚紫衣的眼角眉梢里都充满了笑意，叫夜染云一时间看傻了眼。

    "二皇子，看来你忘了，其实我也是个病秧子。"

    她的语气很淡，平静的仿佛说的是别人，夜染云再次动容，"即便是个病秧子，也是个特别的病秧子。"

    蔚紫衣笑道："二皇子真会开玩笑！"

    蔚紫衣坐在靠窗的位置，妩媚的阳光自外面照耀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更为柔美动人。

    坐在这儿，能够纵观整个帝都的繁华热闹，对面的男人依旧如同一只笑面虎一样，脸上的笑完美到无懈可击，蔚紫衣虽然喜欢皮相好的男人，但是对于这种玩世不恭的类型，向来可以自动免疫。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眼睛长得很美？"男人勾起唇，眸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脸上，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不正经。

    蔚紫衣不为所动，"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会哄女人开心？"

    男人发出清朗的笑声，本就清俊迷人的五官越发显得明朗，"那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多开心？"

    蔚紫衣眸中漾起几丝嘲讽，不客气道："油腔滑调的男人，只有又傻又笨的女人才会喜欢。"

    蔚紫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夜染云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斜对面的一间酒楼里，身着月牙白华服的男子立在窗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原本深邃漠然的黑眸，瞬间变得更为阴鸷冷沉。

    "王爷，这次太子以治理淮北水灾为由，向皇上进言，要将剿灭鼎剑阁的任务转交给王爷您。我估计，皇上近几日就会找王爷商议此事。"朱允城皱着眉，面色凝重。

    鼎剑阁势力强大，底下教众分散在各地，别说是一年时间，就是十年八年也难以彻底铲除！"

    夜染尘将视线从对面收回来，缓缓踱回屋内，唇角那抹优雅的笑泛着冷色，"哼，当初他自己想邀功，说什么不用三年一定铲除掉鼎剑阁，最后却只会叫别人为他善后！"

    "是啊，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在皇上面前，王爷还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

    "找什么理由？如今四方安定平稳，一时之间是没有战可以打了，即便我推掉这一次，太子也一定会想办法给我出别的难题。"

    夜染尘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相对朱允城的忧心忡忡，夜染尘显得沉静而又悠然，这么多年的经历，已经叫他练就了一身处事不惊的本领。

    "不过，未免他得寸进尺，是时候给他一点教训了。"

    优雅地端起桌面上的茶，男人幽深的目光再次朝着斜对面的茶肆瞥去，可是方才的位置上，早已空无一人。

    他微微一怔，将茶碗递至唇边，冷峻的面庞上，涌上一抹复杂的情绪。

    第三十七章

    蔚紫衣没有心情与夜染云闲话，所以喝完了茶她便出了茶肆，夜染云倒也没再死皮赖脸的跟来。

    眼见着他朝着河畔的画舫走去，蔚紫衣心中仍不住嘲讽，不愧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素闻端王府里美人如云，他居然还不知足，没事还跑到外边寻花问柳，他就不怕染上花柳病？！

    蔚紫衣与素雅三人又四下逛了逛，在太阳下山前，她们赶回了王府。

    昭夫人确实热情，蔚紫衣前脚刚回来，她后脚便也到了淡烟阁，这次，她给蔚紫衣带来了一些曼罗国的土特产。她与蔚紫衣着天，见天色渐渐暗下，这才离开了。

    绿儿说："这个昭夫人与小姐倒是一点不生分。"

    蔚紫衣吩咐外边的丫头将那些特产拿出去，听到绿儿的话也不说什么，绿儿想起早上昭夫人送的那盒雪香膏，便拿了出来。

    绿儿打量着手里的东西，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直转，忆起昭夫人说它是汇集雪枫，墨桔，海珠，孁当等天地之灵物制成，一时间很是感兴趣，"这东西真的这么神奇吗，用了能够肌肤如雪，永葆青春？"

    蔚紫衣满不在乎道："你喜欢就拿去用好了！"

    绿儿虽然喜欢，却不敢真的收下，"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反正我也用不着，就送给你吧！"

    "真的，谢谢小姐！"

    "不过，我劝你最好别用，防人之心不可无，别到时候不仅改善不了皮肤，还出什么问题！"看绿儿如此欣喜兴奋，蔚紫衣忍不住提醒道。

    绿儿吓得差点将手中的雪香膏扔在地上，害怕地问："那个昭夫人该不会真的在这里面加了什么毒药吧！？"

    看绿儿满脸紧张的模样，蔚紫衣忍不住"扑哧！"一笑，"笨丫头，就算她真的要害我，也不会傻到这般明目张胆，放心地用吧！"

    绿儿气得跺脚，"小姐，你又捉弄我！"

    蔚紫衣笑道："身边有这么笨的丫头，不捉弄捉弄，岂不是太无趣了？"

    绿儿大受打击，恰巧素雅走进来，她忙抓住她，问道："素雅，你觉得我笨吗？"

    素雅看了看她，回答："有时候是挺笨的。"

    本来希望从她这儿寻求一些安慰的绿儿彻底绝望了，心中很是受伤，她端起方才那盆清水，一面往外走，一面嘀咕着："我笨吗，我哪里笨？"

    素雅看着绿儿离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用完晚膳，蔚紫衣躺在软榻上看了会书，素雅端着一个彩色瓷碗进来，搁在桌子上，"小姐，你的药煎好了，乘热喝吧。"

    蔚紫衣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液体，浓烈的药味叫她下意识地皱眉，"你先放在这吧，我过一会再喝。"

    其实她真的不喜欢喝药，那苦味弥漫在嘴里，比吃黄连还难受！可是有什么办法，如今这身子，只能靠着这些药续命！

    素雅不依，执意要她马上喝，"不行，放着一会就凉掉了。小姐，难道你忘了了吗，之前我们在沙漠里找这些药有多辛苦？要是放凉了影响了药效，多可惜呀！"

    蔚紫衣轻叹口气，"好吧，你去给我拿几块冰糖来。"她捏着鼻子，憋着气，一仰头将碗里的药全喝了进去。

    素雅端着药碗出来，刚刚走过院子里那面扇形石门，就迎面撞上了夜染尘，她慌忙向他行礼，"王爷！"

    夜染尘黑眸盯着她手上的托盘，眼神夹着一抹复杂深邃，"你刚给王妃送过药？"

    素雅点点头，道："是，王妃身上的寒毒要坚持服药。"

    夜染尘眯起眼，眸中有异样的东西在涌动，他沉声问着："这药方是谁开的，会不会在医治寒毒的同时，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素雅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夜染尘对小姐的病情竟如此关心，看他平日里冷言少语，除了舒姒月甚少去注意别人，这不由叫她有些奇怪。然而，夜染尘身上那种一如既往的冷冽威慑，容不得她去多想。

    "这药方是玄医特地为小姐开的，在抑制寒毒的同时，更能护体养生，所以这段时间小姐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夜染尘冷峻的五官在夜色下显得隐晦莫名，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他对素雅道："你先下去吧！"

    说完，阔步朝着院内走去。